眼前出现这片密密的枯黄的落叶,给人一种错觉,以为是秋天的降临,我正走在飘零的季节里。但身上的热汗与闷热的天气又在同时纠正着我的错觉。这是我第一次走进这座野山,说野山是因为还未被人为开采,山的路径并不明显。独自凭感觉一步步登上,无需方向,山不高也不深,也不怕迷路,如果能迷路更好,让此行多添些趣味。于是,不知觉地就走到了这里,看到地下满眼的枯黄。 这样的颜色是一种荒芜的颜色,给人憔悴与伤感,让人想到告别与结束,脚步不愿作更多的停留,便想着穿越过去。 但如果我真的就此穿越,便错过了一些生机的美丽的景象,它们有时就藏在你忽略的目光里。幸而此行的目的并非登顶,我放慢脚步,慢慢观察,才有了枯黄中绿的相遇。 我开始惊喜于这片枯黄中的绿,这是与枯黄截然不同的颜色,有着截然不同的生命质地,这是生命蓬勃的底色,我顿感一丝清凉。它的存在进一步纠正我的错觉。事实上,当我抬头观望的时候,并未见枯叶在空中飘落。这枯黄的落叶很可能是每年的秋天飘落累积至此,枯黄已并非纯粹与全部,部分已转为暗红。 两种颜色的相互对照,“万黄丛中一点绿”,点亮了我的视线与情思。之前,我还对满眼的枯黄失望与试图逃离,此刻,因为这点绿的存在,让我有了重新的认识,并渐渐的开始为这片枯黄在心底生出许多的敬意。是它们肥沃了身下的土地,是它们使这丝绿得以存在,是它们孕育出了这点绿。这点绿是枯黄新的生命形态。原来,两种颜色虽截然不同,却息息相关,关乎生命的延续与协调。 事实上,我进一步发现,不仅这一处,在它的不远处也有着类似的景象,零散地存在于各个小处,不仔细观察,不被轻易地发现,且绿的形态不一,种类不同。 我拍下它们,却无法就此冷漠地走过去,但也无法靠近与深入。在它们面前,我该是惭愧的,惭愧于它们的生机与朝气。慵懒困顿迷茫的我,又如何让生命成为一片纯粹的绿?这是一个太奢侈的想法,即便我有那片绿色,也无它所依赖的土地,以及枯叶所给予它的充足的养分,我更像无根的浮萍,在漂泊中找寻:何处是我的归宿,何处是我精神的故乡?再者,我在它们面前近乎无知。我叫不出它们的名称,不知道它们的植物属性。愚钝若我,只好将无知沉默地压在心底。这样的我,又如何让这片枯黄接纳,并妥然地接受它们的恩赐? 终是过客,邂逅是短暂而又迅急,此去,我仍将在万尘浮世里沉浮漂泊找寻,做无根的浮萍。但因为这场邂逅,让我对生命生出许多的热爱。 下山的时候,看见另一座小山被几辆推土机肆意挖掘着,大概又要被新的工厂占领侵吞覆灭。想这枯黄中绿的景象不久也将被人为地铲除与消灭,这是很无奈的事,但我遇见过,知道并记忆着它的存在,算是无奈中的一丝欣慰。 |